晚上吃饭回来，刚出了楼道上了三楼走廊，一道黄白色的闪电从眼前飞过，跑到走廊的尽头，上了窗台。看清楚发现是一只黄白相间的流浪猫，两三岁的样子，警觉又惊恐的望着我。估计是趁没人在的时候，在久无人居的大楼里，找一点聊以果腹的食物。

对于食有肉脯，宿有棉垫的家养猫，可能很难理解流浪的同类为了一点点食物，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们一人一猫就这样僵持着互相观望着，我往前走一步，它就作势要从窗台上跳到外面，这是三楼。外面是一片空旷且黑漆漆的草地，没有一点可以下脚着力的地方，哪怕一棵树，一面墙。我试着表现的温柔并无害的慢慢接近它，它几次作势酝酿着要往下跳，甚至整个身体已经从窗台上下去，只有两个小小的爪子艰难的扒着窗台。似乎我再往前一步它就宁愿从未知的高度跳下，然后用伤残的身躯面对未知的未来也绝不屈从于我这样看起来友善的人类。它的决绝让我害怕。只好慢慢的退回楼梯间。

在漆黑的楼梯间蹲了小十分钟，不敢惊扰了它，生怕它一个紧张就跳下去。毕竟那是一个生命，我敬畏生命。偶尔偷偷的观望，许久仍然不见它下来。

十点多了，我必须要回去了，窗台一米之遥就是我的房间门，这一米也许就决定着一个生命的抉择。小心翼翼的接近窗台，打开房门，轻轻的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窗台上没看到它，我以为它终于找到了可以下去的路径，庆幸它摆脱了一个人类的恐惧，因为我不敢想象它直接从三楼跳下去。我从窗台上探出头向外观望，希望能找到它安全回到地面的身影。失望，回头时在距离窗台一米多的空调架上发现了它。

破旧的空调架早已锈迹斑斑，没有了空调外壳的遮挡，雨水早已把5公分宽的角钢锈蚀的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它轻微的活动就已经让架子晃晃悠悠。

我看到了它，它也盯着我。眼睛依然警觉，还有恐惧。四只毛茸茸的爪子，局促不安又不知所措的在狭窄的角钢上来回踱步。我不忍一个生命就这样在恐惧中坠落，狠心回屋关门，也许我的冷漠，表现的对它不关注就是对它最大的安抚和对一条生命最好的拯救。

家养的猫饿了会围着你的腿叫，高兴了会在屋子里跑酷，睡饱了晚上在客厅里蹦迪，睡觉时可以放心的把肚皮漏出来，不用担心突然而至的危险。流浪的它们，却只能在充满危险的大自然里奔波，每天为了填饱肚子去面对各种风险，应对各种恐惧以及随时都会降临的末日。流浪的它们不会叫，因为知道叫也没用，没有同伴会回应它的哀嚎和呼唤，没有人类给它们送上食物。所有的苦楚都放在心里，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叫给自己听。

也许有一天，它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来，必然有那么一天，它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忙碌又恐惧的一生。

就像人类自己一样。

20210329夜半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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